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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寻归路 王天风✖️于曼丽

（八）

      于曼丽在上海的生活慢慢安稳下来，张太太对她十分关切，自从她来店里，生意比以前好得多了。于曼丽成了店里的顶梁柱，也敢开口和张太太提条件了，于曼丽要求每十天休一天，自己身子不好，得去开药。

      说是去开药，实际上于曼丽想去陪陪老师，她知道那地方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慰，可她一个人在上海生活，很孤单，她想他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怨自己为什么从前察觉不出王天风对她的一丝感情，到底是自己疏忽，还是王天风太不动声色，善于伪装。若是早知道，或许一切都会不同。

      她每一次去都会穿那一件暗红嵌着金丝的旗袍，站在土坡上，说一说最近的生活。

      “张太太昨天给了我一袋酸梅，我记得在军校的时候每次吃饺子你都会放不少的醋，要是你还在，这酸梅你一定爱吃。她还问我，怎么我先生都不打电话来，也不寄信，我谎称先生工作忙，怎么办，我要编不下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最近在临摹你的字，可是总没有你写得好看，你要是听得见，能不能来梦里教教我？我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  “每次穿这件旗袍出来定会有人夸，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，对女人衣服的品味竟然这么好。”

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说到动情处，于曼丽又会掉眼泪。她想起王天风的信里说，他一生情爱寥寥，唯有自己令他动摇失控。于曼丽也没想到，自己一生敢爱敢恨，可是王天风，一个已经死了的人，却还是令她牵肠挂肚。

      今天是西洋的情人节，街上有小贩卖玫瑰，于曼丽买了几朵，依旧是一朵别在发髻，剩下的准备像往常一样放下祭奠王天风。 才走进树林，就听见林子里有人说话声。于曼丽立刻转身离开，没走几步，就被叫住，“什么人，来这里做什么！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把手伸进包里摸住枪准备着，转过身来，见是几个伪军小兵。

      “几位大哥，不好意思，请问王家中医铺怎么走，我才来上海不久，认不得路，竟走到这里了。”于曼丽假装堆出笑意。

      “小姑娘长得不错啊，”几个小兵色眯眯的眼神不怀好意：“谁知道你来这是不是为了别的，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刚要慢慢掏出枪，见树林里又走出一人，这人一声呵斥：“没有我的命令也敢无理！”几个小兵立刻站直了身子，收起了流氓模样。

      这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，穿着一身西装，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着，细长的眼，戴圆框眼镜，白白净净的。刚那声呵斥听得让人一惊，完全不像是从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口中说出的。

      “姑娘，没吓到你吧，这几个㑩㑩都是粗人，我回去一定教训他们。”这男人的声音变成了与他外貌匹配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握住枪的手慢慢地放松了一些，“实在抱歉，我走错了路，不是故意要来这里。”

      这男人的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，于曼丽不自在地低下头，缓缓把手从提包里抽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“这也不是什么重要地方，墓地罢了。是怕姑娘招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到身上。姑娘要去哪儿，我可以送你一程。”男人说着便要替于曼丽拿包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轻轻闪身说：“不劳烦您了，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  男人也并没有强求，侧身让路，于曼丽快步走出林子。有惊无险。

      待于曼丽走远，那男人收起脸上的笑意，又呵斥到：“还不跟上去，我要知道她住在哪儿。”

      一个小㑩㑩的差劲跟踪技术，自然逃不过于曼丽的警觉。此时不能轻举妄动，于曼丽绕路去了一趟王家中医馆，开了副补身体的药。然后叫了黄包车回裁坊店。借口有绣活没做完，在店里留了一夜。这样既消除了伪军的怀疑，又没有暴露住处，一举两得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一夜没睡，张太太看她脸色不好，主动要求她回家休息半日。

      下午回来时，张太太和于曼丽打趣说来过一位先生，说是找“玫瑰小姐”，好端端的裁坊店哪来的“玫瑰小姐”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心里一沉。

      过了两日，于曼丽正低头忙着绣活儿，店里来客人了。她起身招呼，是那日在树林里见过的男人。于曼丽早就料到了，找“玫瑰小姐”的是他，派人跟踪自己的也是他。

      但于曼丽不知道这人的来意，只能见机行事。

      “玫瑰小姐，我前两日来找过你，你不在店里。今日正好有空前来，终于再见到姑娘。”那人一身蓝黑色西服，和上次见面一样，头发一丝不苟向后梳，戴着圆框眼镜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假意推脱，面无表情，“您客气了，我与您本是萍水相逢，怎敢劳烦您大费周折。请问您如何知道我的地址的，难道是派人跟踪我吗？”

      那人推了推眼镜，笑道：“忘记和姑娘介绍自己，我姓倪，名若钦。隶属上海七十六号，行动处处长。我想了解一个人，自然不难。还没请教姑娘姓名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心里一惊，竟误打误撞碰上了七十六号的人。

      “我的姓名你可查出来了？还用来问我？”于曼丽佯装生气，实则试探这位倪处长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掌握多少。

      “姑娘别生气，姑娘气质不凡，令倪某难忘，要是以后再没机会相见，实在可惜，这才私心调查姑娘地址，但也只知这一项，其他的倪某不敢冒犯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没说话，坐下继续绣花。

      倪若钦看她不理睬，识趣地说：“突然过来怕是吓到姑娘了，后天晚上我订了饭店，请了国外的厨子来，特给姑娘赔罪。我会来接你。”

      似乎没有给于曼丽商量的余地。

      倪若钦走后，张太太终于掀开柜台里的帘子出来，“嗨呀嗨呀，不得了，曼丽啊，你怎么招惹到七十六号的人了。这可怎么好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安慰到：“只能先应付着了，过一阵子我也许走了，到香港去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不知道这个自称七十六号行动处处长的男人打得什么算盘。看来上海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。可于曼丽私心又想要接触七十六号内部，哪怕解决其中的一个人，都是给王天风报仇。

      当天傍晚，倪若钦果然在店门口等着了，抱了一捧玫瑰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穿着一身碧色旗袍，胸前三颗盘扣上镶着珍珠。头发随意挽在脑后，插了一支张太太借的玉簪。

      “初见时见姑娘穿红色甚是好看，头上簪一支鲜玫瑰花更是与旗袍相衬，惊艳万分。今日这碧色旗袍倒是另有一种淑美气质。”倪若钦把玫瑰花献给于曼丽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并没有接倪若钦的夸赞，只是淡淡地说：“叫我于姑娘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二人坐车来到饭店，洋大厨做的菜色十分新奇，是于曼丽之前没见过的，但也并没有多食，面对着敌人，自然没胃口。

      “于小姐若是吃不惯，可以换成江南菜色。”说罢，倪若钦便招手，欲示意换菜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阻拦，“不必了，我脾胃不好，晚上不宜多吃。”

      倪若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，又搭话说：“今日多谢于小姐赏脸，给我这个赔不是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冷脸放下刀叉：“倪先生是七十六号的人，我只是不敢不来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倪若钦面露尴尬，“乱世里谋个生计而已，于小姐不用害怕，请于小姐吃饭，是倪某对于小姐有意，私人感情，和公事无关。”

      一顿饭吃得并不欢快。

     倪若钦饭后想送于曼丽回家，于曼丽借口想要溜一溜消食，婉拒了。倪若钦倒也不再勉强。二人在饭店门口分别，倪若钦上车，对前座的司机说：“查查这位于小姐的底细。”

      从他到上海任职以来，还没有他搞不懂的女人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走在上海巷子里，闻见阵阵饭菜香味，听见了屋内孩童的笑声。她突然觉得一阵心酸，自从上次任务失败，自己从未有这么温馨的时刻了。

      这次接触倪若钦，这男人虽看上去温文尔雅，可是眼神里隐约透着凶狠，不是善茬。于曼丽有意为王天风报仇，只是还需计划，于曼丽这才发现，没有王天风的安排，自己根本没有方向，也没有底气。

      她漫无目的地走着，突然感觉异样，似乎有人跟踪。这人脚步十分轻，稍微走神就听不到了，完全不像七十六号特务般毛躁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加快脚步，突然转进一条漆黑的小巷。拔下簪子伺机而动，跟踪的人也进了小巷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迅速用簪子抵住此人喉咙，问道：“什么人！”

      那人没说话，于曼丽加重手上的力道，“刀子可不长眼！”

      那人终于张口，是低沉的男声：“不是回上海祭奠我吗，怎么和别的男人吃饭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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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几天过节去了（害羞脸）。

恭喜，王天风没死，终于出现了。是甜是虐我也没想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