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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寻归路 王天风✖️于曼丽

(七)

上海   初春


       于曼丽回到上海后,在法租界外找了一处房子,暂时安顿了下来。她不清楚日方对自己的情报了解多少,有多少人得知她的样貌。她并不敢轻举妄动。

      上海的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,更添了她的一丝感伤。于曼丽想要报仇,但凭一人之力什么都做不了。

      她只是想回来,王天风死在上海,所以她要回到这里陪着他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了,她频繁地梦到老师,频繁地想起他,甚至不顾危险也要回到这个伤心地。

      她思考过对王天风的感情,从小到大,她受了很多苦,遇见了很多男人,有的想要用她换取利益,有的贪图她的年轻容貌,有的想要她的身体,有的短暂温暖了她又离开。她从未遇见过如王天风一样的男人,对她凶狠却又愿意为她丧命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的感情很简单,她像是一株藤花,在风雨里垂落,遇到乔木便不顾一切地依附上去,努力绽放装点。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王天风便是那棵乔木,可是,乔木已死。


      于曼丽在一家裁坊店找了份工,帮忙给姑娘夫人丈量尺寸,推荐旗袍样式,缝些刺绣。来的人没有大富大贵的,选的多是素色的棉布料子。于曼丽品味好,设计着掐紧两寸腰身,加一粒盘扣,或者是绣几个花样儿上去,原来普普通通的旗袍立刻变得大方又精致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长相标致,说话得体,手艺又好,才做了一个月多,就给店里拉了不少生意。

      店主是个四十出头的太太,夫家姓张,熟了也爱打听曼丽的私事,问她是否婚配,附近有许多还没娶妻的后生,可以帮忙做媒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推脱说已经嫁过人了,丈夫在香港的大学教英文,世道乱,暂时还没去团聚。

      张太太看她一个女人独自生活辛苦,照顾她许多,也帮她打发了几个来献殷勤的:“人家于小姐丈夫是在香港教英文的,英文晓得吧。侬不要记挂了。”


      日子一天一天过,上海的春意渐浓,街道两旁的白玉兰含苞待放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今日穿上了包袱里那件暗红镶金丝的旗袍,她自受伤以来更瘦弱了,原本能尽显富贵妩媚的旗袍被她穿出了一种“别有根芽”的清冷气质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向张太太请了一天假,她用这一月多赚的钱和剩下的盘缠,借口走夜路时怕人行不轨,央求当铺老板买到了一把手枪,十发子弹。于曼丽本以为买枪这事难办,得再过几个月才能找到法子。没想到当铺老板见了自己就丢了脑子,于曼丽只拿帕子抹了抹眼泪,这老色鬼就满口答应下来。

      今天她要去一个地方。自从于曼丽回来上海就一直想要去的地方———

      王天风离开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于曼丽曾经问过郭骑云,老师最后是在哪里走的,郭骑云说是在七十六号掩埋尸体的树林里,一处土坡,老师是在那里走的,尸体没找到,大概是被七十六号的人带走了。郭骑云故意隐去了王天风的死因,那对于曼丽来说过于残忍。


      于曼丽今天穿得漂亮,走在街上遇见的熟人都要和她打个招呼夸一夸,问她打扮得这么登样要上哪去。曾经向她表露好感的少爷见了曼丽今日打扮更是眼睛发直。于曼丽嗅着玉兰花香,树高人单薄,正借此机会劳烦小少爷帮自己折几支花。

      到那里去必然要途径七十六号,于曼丽叫了黄包车,一路上都没放松警惕,暗中在包里抓紧了枪。下车后于曼丽向车夫问路,车夫劝她不要去,那里都是被日本特务折磨致死的冤魂。她笑了笑,怎会是冤魂呢,全都是忠魂。车夫见她坚持,指了路便立刻拉着车走了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独自步行前往,树林里风声吹着树叶沙沙地响,没多远就看见了那块土坡了。七十六号通常都是找几个劳工在晚上把尸体抬到树林里匆匆掩埋,所以白天这里寂静得很。她蹲下身摸着土坡上的黄土,这里曾经撒过老师的血,如今却一点痕迹都不剩,不禁又红了眼睛。

      她回来上海,终于在今天又离王天风更近一点了。她择了一朵玉兰簪在发鬓上,剩下的几株放在地上。故人已去半年有余,终于她来吊唁他了。于曼丽想起那句词“一枝折得,人间天上,没个人堪寄。”如今这玉兰花,也不能让老师闻到这芬芳了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把那封写着“曼丽亲启”的信拿了出来,上面的字早已被泪痕浸染。她一直不肯打开来看的原因,是怕读完了就再没念想,以后可以常来此地祭奠,便终于敢拆封了。取出信纸,看着这些话于曼丽不禁又泪眼婆娑。


“曼丽:

 

读到此信,证明我已离世。

当年有幸相遇,曾搭救你于囚牢,此次替你赴死,我不后悔。

想来我一生飘零,城府颇深,深信感情误事,因此情爱寥寥。唯有你让我动摇失控。

无物以相赠留念,寻人做一旗袍,定十分衬你。

愿你往后能够从心所欲,得一良人相知相惜。

不必为我悲痛,民族已至存亡之际,我辈只得奋不顾身拯救于万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天风   ”



“傻子,你可真是傻子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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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来更啦。本来说这章有疯子的戏份,结果又没有。不过有几处甜甜。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发现。

最近在看《孤城闭》,关于藤花与乔木的比喻,借自徽柔怀吉。(重点的双向!)

“别有根芽”这一词用的是纳兰词《采桑子》的一句“别有根芽,不是人间富贵花。”

“一枝折得,人间天上,没个人堪寄。”引用自李清照《孤雁儿》,是祭奠亡夫的词。(重点在,亡夫!)

信中最后一句,用了《风声》中顾晓梦的独白。很喜欢周迅的演绎。


好了我快把甜甜说完了。

关于上海当时是否还有法租界,这点存疑,因为没有明确时间线,查了一下法租界在1943年被汪伪政府收回。一些上海话,不准确请包涵。

拜拜,希望下一章能有疯子,我还没构思好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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