OnlyabadbXXch

再寻归路 王天风✖️于曼丽

（六） 

重庆 冬

      于曼丽昨晚做了一个梦。

      梦见自己是富人家的小姐，在香港念书，每日和要好的姐妹们一起上课下课，逛街买洋装。明台是同班的同学，他们都主修英文。老师，还是老师，只不过变成了大学里的教授。郭骑云是上一级的学长，和校花谈恋爱。

      那梦里真好啊，老师留着标志性的小胡子，穿着西装，站在讲台上念一首英文诗。她和朋友们并排坐在一起，明台坐在她前面三排，回过头朝她眨眼睛，被老师发现了，用书背敲了下他的头。下课以后，郭骑云骑着单车路过，载着漂亮的校花，和她们打招呼的时候还红了脸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醒来后怅然若失，如果真如梦一样那该有多好，每一个人都要比现在快活，老师不会死，郭骑云不会和心爱之人断了联系，她也不会经历之前种种，明台………

      于曼丽想到明台，突然觉得自己的多虑有些可笑，或许只有明台现在算是快活的吧，和那位程姑娘相守，两个人有相同的信仰，都真诚地为着那份信仰付出着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曾经为了明台活，为了明台死，她终于清楚了自己与他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。明台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可望而不可求的。这也就注定了他们之间不可能产生爱情。

      她该为了自己活了。

      梦里的快乐只有明台才能亲身感受，而王天风，郭骑云和她，都不可能像梦里那样活着，他们三个才是一路的，都是这世上的可怜人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记得在军校时，她曾问过王天风，难道真的一辈子都要伪装着，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吗？

      王天风告诉她也许会，也许不会。如果抗战胜利，日子就会归于平静，不仅是她，全国家的人都会过上好日子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继续追问，如果抗战胜利了，老师最想做什么？王天风点上一支烟，看着窗外眯着眼睛说：“我啊，到乡下买块地，养只狗。” 接着又呵斥她，“问这些没用的，快去训练。”

     于曼丽当时十分诧异，她没想到大名鼎鼎的“疯子”王天风，愿望如此简单。可如今，老师竟早早走了，希望在那边，这愿望能够实现了吧。

      她从未想过自己在王天风心里有这么重要，值得他为了自己牺牲。她觉得王天风严肃，说到任务甚至有些邪性得让人恐惧。她敬重他，更怕他，现在竟每日都想他。看到墙外的红梅，想到老师要是能看到的话多好；听到房上的雀儿叫，想到在军校老师的办公室听他训话时，外面的鸟儿也这样叫得欢快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靠在床边想得出神，连郭骑云进屋都没发觉。

       郭骑云逗趣说：“才休息了几个月，于小姐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转过身，用上海话骂了一句：“十三点”。

       经过这几个月，于曼丽和郭骑云的关系更亲密了些，像是兄妹一样。

      “怎么还是恹恹的，还在想老师？你以前最怕他了，现在倒是每天为他伤心。”郭骑云并不是不难过，但他不能在于曼丽面前表露出来，会更惹曼丽难过，郭骑云很想逗她笑一笑。

      “当初我是怕他，心里跟他较劲，他越是训我，我就越要做得更好。他知道我的身世，拿我当机器一样训，我本以为他只是利用我，却没想到这一片真心。”于曼丽叹气，眼圈又红了。

      郭骑云不忍，“曼丽，他已经走了那么久了，你也要节哀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转开话题，问到：“这次过来，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？”

      “的确有消息了，联系到组织了。上面说，你不能回上海，以后也不会有任务了。这是，毒蜂的最后一条指令。于曼丽，你自由了。”郭骑云苦笑，“我就不一样了，要留在重庆继续为组织做事。老师是真的关切你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沉默良久。

      王天风，哪怕你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一分一毫你的心意呢？默默做了这么多，却要等着天人相隔的时候才让我发现。我到底何德何能让你这般对待。

     你到底对我是何种感情？师生情吗？为什么我却比郭骑云和明台更特殊？男女情吗？你怎么会喜欢我？

     于曼丽缓缓地答了一句：
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  第二天清晨，李妈来叫于曼丽吃早饭，却发现人早已不在房间里。

      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：

      “李妈，我走了。不用找我。谢谢您这些天的照顾，今后保重。”

      于曼丽拿着自己的包袱，里面有那身暗红色的旗袍，还未拆封的信，一些盘缠，还有那块已经粘在糖纸上的棒棒糖。

      她走到码头，坐上了客船。

      于曼丽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，她一定要回去上海。回到上海她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这一章里于曼丽已经完全放下了明台，并且关于老师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那么一点幻想。

节奏很慢，但是总觉得这个感情转变的太快会比较奇怪。到现在老王的单箭头付出已经结束了。于曼丽是很感性的人，下一章会明了许多。